风雪归百年,红楼梦未完。7月22日,南京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,南京大学美学与文化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潘知常做客南图讲座,带领听众从人性和美学的角度洞察文学红楼,领略《红楼梦》中的南京故事。
“若要带一本书去一座孤岛,你会选择什么?”带着这一有趣的设问,潘知常讲起《红楼梦》在中华文化中的地位。“中华民族如果有文化圣经和美学圣经,那一定非《红楼梦》莫属。”二战时,西方有两个大作家在防空洞里躲飞机轰炸,没事可干,他们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:如果西方被炸平,那只要留下哪些东西就可以再造西方文化?彻夜讨论的结果,是需要留下两个人的著作,一个人是陀思妥耶夫斯基,一个是克尔凯郭尔。将这样的场景放在中国,潘知常觉得,那一本书当属《红楼梦》。
“开辟鸿蒙,谁为情种?”从书之发端,曹雪芹第一次问了这个问题,并且把对它的追问贯彻始终。“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,增删五次”,在“钟鸣鼎食之家”和“抄家”经历的背后,曹雪芹看到了什么?他写出的是全然不同的人生感受,也让这一场酩酊大梦成为了整个中华民族的参照系。
《红楼梦》是一个被无限放大了的“梦”,而南京正是“梦”开始的地方。“《红楼梦》之于南京城,正如鱼之于水。”潘知常说,“鱼无疑一点也离不开水,但是,进入大众眼帘的多是‘鱼’,这使得很多人会忽视‘水’的存在。哺育《红楼梦》的‘水’,就是南京。”
潘知常亮出“证据”:“《红楼梦》中出现‘金陵’(或南京)的地方总计有25处。前八十回,便出现了1200多处南京方言。‘韶’‘恶赖’‘安生’‘多大点子事啊’等南京话在书中比比皆是。”可见,这部中国古典小说的最高峰,与南京城有着深刻的不解之缘。
追根溯源,皆因曹雪芹与南京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。清初时,天花肆虐,皇子诞生后,即须出宫另居,不与生母同处,全由乳、保八母哺育成长。据考,孙氏贵为一品太夫人,盖因玄烨幼时出痘,全赖保母孙氏殚其心力抚养调息而得以平安。康熙六十年《谕》中云:“钦惟世祖章皇帝(顺治),因朕幼年时未经出痘,令保母护视于紫禁城外。”以及《孝陵(此指顺治帝后之陵)告祭文》中云:“伏念臣昔在冲龄时防出痘,遂依保母居于禁外。”等语为证。
曾照顾康熙的孙氏,就是曹雪芹的曾祖母。曹氏一族,曹玺、曹寅、曹颙、曹頫三四代人先后执掌江宁织造府近六十年。这个世家的极盛时期,出现在曹寅时代,而到雍正5年,曹家被抄。下一年,13岁的曹雪芹与祖母离开江宁,沿大运河凄然来到北京。
南京城内,也能觅得“大观园”的“原型”。曹雪芹家的姻亲富察明义最早在《题红楼梦》诗前小序中云:“曹子雪芹出所撰《红楼梦》一部,备记风月繁华之盛,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(造),其所谓大观园者,即今随园故址。”康熙六次南巡,四次由曹寅接驾,并居住在江宁织造府。
“第十八回到第五十三回,曹雪芹用35回写了13岁那年的事。”潘知常说,“为什么用那么多的笔墨来写?一个人如果不是13岁时天崩地裂,他不会那么深刻。”
但有很多读者疑惑,《红楼梦》为什么有一半南京话,一半北京话?潘知常就曹雪芹的经历作了解答:“曹雪芹13岁那年来到北京,他的语言体系以北京话为主,但他常常听家中长辈说家族曾经的黄金岁月,都是由南京话叙述的。所以说,曹雪芹是坐在北方‘大炕’里欣赏‘南方美景’,这是红楼梦的一大特点。”
纵观历史长河,两晋时期,衣冠南渡,士族相聚南京,喟叹国家风雨飘摇,留下新亭之泣;李后主于南唐宫城眼看王朝覆灭,留下“雕栏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”之叹惋;六朝古都,却因兴衰再看不到六朝之物,以至郑板桥道出“南人爱说长江水,此水从来不得长”的无奈……回望南京,“悲情”是其最为明晰的一份气质,而《红楼梦》的字字句句中,也折射出这一特点。
“是非成败转头空”,南京城史正如这所言,也蕴含着《红楼梦》中的伟大哲学——“好了歌”。潘知常说,“好了歌”批判“功名”“金钱”“姣妻”“儿孙”,诸多人所追求或放不下的东西,而曹雪芹却表达,现实社会里所规定的那些都不值得追求,真正值得追求的,是自己那种美好的生命感觉。因此要用爱、用情来重新评价自己,定义自己,定义社会,定义历史。“其实,《红楼梦》就是一曲‘好了歌’,‘好’很快就会‘了’。”
开谈不说《红楼梦》,读尽诗书也枉然。《红楼梦》蕴含了中华民族深邃而复杂的哲学思想,有悲情、有博爱,也有“金陵佳丽地”。它的发源地南京,也在《红楼梦》的光辉下,将历史文脉积成了厚厚的卷轴。
新江苏·中国江苏网记者 童棹凡
编辑: 童棹凡
{{ article.sysDisTopic }} {{ article.title }}
{{article.sysDisTopic}} {{article.title}}